出明显的发烧症状。左手练吉他练得发疼,她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练习右手的拨弦,越练越头晕。
手上开始发软,她停下练习,到客厅接了一大杯热水,回来捧着慢慢喝。
打电话给助手,对方说她现在是正常反应,实在难受睡一觉就好。于笙喝完水躺下,体温越来越高,烧得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打架。
手机好像在响,她却没什么力气接电话了。当手机响到第三次,她咬咬牙,挣扎着抬起胳膊,摸到手机放在枕头上。
“喂……”她声音发哑,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声音。
“笙笙啊,你怎么了?怎么声音变成这个样子了?”
糟糕,是妈妈。
于笙睁不开眼睛,刚才根本没看来电人是谁,早知道就不接了。
她烧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上阵阵发冷,于笙裹紧被子,努力装出正常的声音说:“我在睡觉啦……”
“你这孩子,现在睡觉晚上还能睡着吗?快点起来动一动,别忘了吃晚饭啊。”
于笙忽然有点想哭,生病带来的矫情让她特别想窝在妈妈怀里撒娇诉苦,可是她不能。
她无力地抓了抓被子,说:“我知道啦,保证好好吃晚饭。妈,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了。你说你这孩子,我和你爸又不是养不起你,怎么到了20岁就非要出去住呢?你在家唱歌也好,直播也好,我和你爸什么时候说过你,不都是顺着你来么。”于妈妈说得自己难过起来,声音都带上几分哽咽,“你倒好,过完20岁生日就把我们两个扔在家里不管了,这一晃出去住了半年,只回家过两次,我们能不想你吗?”
于笙吸吸鼻子,有气无力地说:“我9月回去住几天,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这次租的房子怎么只租了两个月,是不是房子有问题?”
于笙身上难受得厉害,说话时嗓子很痛,咽口水润了润喉咙,她说:“没问题,人家就是租的时间短。妈~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好困。”
于妈妈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睡了。
于笙勉强睁眼挂断电话,往被子里缩了缩,感觉自己正在经历冰火两重天。
又是发烧又是身上发冷,冷得她还想再盖几床被子。
她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可惜睡得并不安稳。睡睡醒醒几个来回,她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起来去接热水来喝。
喝过水,于笙量了下体温,392c,怪不得她已经烧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刚才的体温恐怕比现在更高。
将体温发给实验室助手,对方告诉她千万不要吃药,可以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四个字挺好笑的,但于笙笑不出来。她在饮水机前灌下两杯热水,又接了一杯往卧室走去,结果路上双腿忽然发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杯子里的水洒出了大半。
于笙吃力地取来抹布,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她忙把抹布扔在地板上,踉跄着走到卧室的卫生间,在马桶前吐了起来。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把刚刚喝下的水吐了个干净,于笙又干呕几声,洗洗脸走出来,脚步虚浮。
她缓了一会儿,准备出门继续擦地,外面忽然传来开门声,惊得她连忙从衣柜里翻出口罩戴上。
顾菀宁离远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有一大滩水,水上盖着块抹布,正想着于笙在做什么,便见她从次卧走出来道:“我、我这就来……”
她话还没说完,反胃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忙磕磕绊绊地跑回卫生间,反锁上门。
胃里的食物已经吐干净了,紧接着是胃酸涌上来,还有胆汁。嘴里又酸又苦,压下这股恶心的感觉,她喘着粗气洗脸漱口,然后戴回口罩走了出来。
宁宁果然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刻问道:“你生病了?吃药了吗?”
“吃过了……”
于笙抬起头,顾菀宁看到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已经变了样子——眼角泛着泪光,眼白发红、带着些许红血丝,看着十分可怜。
顾菀宁想到花生前几天生病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皱眉:“肠胃感冒?”
于笙没得过肠胃感冒,只能跟着点头:“嗯……嗯,应该是。”
“发烧了?多少度?”
“三十……三十七,低烧,没事。”于笙心里暖洋洋的,但她不敢留宁宁太久,抬手捂住口罩,说,“你去忙吧,我真的没事。”
顾菀宁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于笙胃里不舒服,但是她没有进食的欲|望:“不了,我再睡一会儿。”
顾菀宁轻叹一声,手抬起又落下,最后道:“好,外面我来收拾,你好好休息。”
“嗯,谢谢。”
目送她出去,于笙脱力地倒在床上,半天不想动。
几分钟后,顾菀宁擦好地,发现于笙落在外面的杯子,便给她接好热水送进屋去。
宁宁走后,于笙喝了两口水,钻进被窝想——能被宁宁这样照顾,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她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窗外传来鸟类的清脆鸣叫,于笙睁开眼睛,抬手摸摸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看了看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掀起衣服摸摸肚皮,上面的小绒毛也还在。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几句,模仿学来的声音都还在。
哎,她在想什么啊,这又不是整容,怎么可能这么快。
于笙测了体温,给助手发去消息,简单洗漱后出去觅食。烧了一天一夜,还吐了两次,现在她的身体严重缺少能量。
她向厨房走去,路上和正忙着磨牙的花生打了声招呼。
听到动静,花生放下骨头状的绳结玩具,对她露出一个标准的萨摩耶天使微笑。
看到这一幕,于笙的小心脏顿时被暖化,昨天副作用带来的委屈通通消散不见。
萨摩耶真的是微笑天使,笑起来太温暖了!
进了厨房,她一眼看见冰箱上贴着张便利贴,走近去看,她先是一怔,而后在口罩下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宁宁给她煮了小米粥,还给她蒸好了胡萝卜和土豆!
这比萨摩耶的微笑更温暖、更治愈!治愈一百倍!
于笙的小心脏超出负荷,她轻轻撕下便利贴,双手交叠,把它放在胸口的位置。
宁宁真好!
将额头轻轻贴在冰箱门上,她想象着昨天宁宁为她准备小米粥的画面,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咳。”
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于笙冷不丁听见一声轻咳,吓得她立刻站直,双手捏着便利贴背到身后去。
顾菀宁不知道她刚才在干什么,但是她盯着于笙看了足有五分钟,这小姑娘就这么用额头抵着冰箱门,再抵下去她怕于笙饿死在做好的小米粥前。
见她终于回过神,顾菀宁向前几步,问道:“好点了吗?”
“嗯!”于笙举起小胳膊,比了个“强壮”的动作,软绵绵地道,“满血复活啦!”
“年轻人果然恢复得快,”顾菀宁想起自己上次被胃肠感冒折腾了三四天,羡慕地轻叹一声,“快吃早饭吧。”
于笙偷偷把便利贴塞进裤子口袋里,侧身拉开冰箱门,端出宁宁为她准备的饭,放到蒸锅里加热。
准备开火时,她转过头问:“你吃什么?我顺便做了吧。”
顾菀宁犹豫了几秒,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四个小烧卖:“麻烦了。”
“只吃这个?”
顾菀宁勾起唇角:“中午我闺蜜要请客,早上少吃点。”
于笙抿起嘴,也跟着笑。
这才是她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宁宁。
解决完早饭,顾菀宁迅速化妆出门。今天工作室的工作不多,iris自己能解决,而她要和章蜜同去活动策划公司,为下个月的店庆做准备。
章蜜开车到楼下接她,两人去策划公司的路上,章蜜一脸痛苦地和她说,自己昨天又梦到那个淡定帝了。
顾菀宁失笑:“你这是对人家念念不忘啊。”
“我呸,明明是她对我阴魂不散!你都不知道,梦里我在一艘游轮上,跟一群嫩模、小鲜肉开派对,那叫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章蜜哀叹一声,“后来有人说光这么玩没意思,搞了俩追光灯一顿乱晃,灯落在哪两位身上,哪两个人就要接吻。然后你也能猜到了吧,一台灯落我身上了,另一台落那姐们身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打哆嗦,顾菀宁快要笑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你这个梦算得上是春|梦了。”
章蜜“呸”了一声:“我当时就吓醒了好么,这是货真价实的噩梦!”
顾菀宁憋着笑给她出主意:“你今天睡前多看看娱乐圈小鲜肉的照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就不会梦见她了吧。”
章蜜生无可恋地应道:“行吧,只能这样了。”
道路两边的树不断向后掠过,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了策划公司。
前台带她们来到会客室,经理很快赶到,坐下和她们商讨下个月的店庆活动。
按照章蜜和顾菀宁的想法,店庆活动要在购物广场人流最大的地方举行。现场抽奖和艺人商演肯定是要有的,还有一项活动是现场挑几个素人化妆做造型,搞观众们最喜欢的前后大变脸,征得素人同意后,他们会把现场照片发到微博上宣传。
经理将她的种种想法写下来,再提出一些补充,活动流程便有了初版框架。
签好合同已经是中午,章蜜爽快地请顾菀宁去吃饭,然后拉着她去商场血拼。顾菀宁给于笙发去消息,知道她没有再发烧,便放心和章蜜逛街了。
顾菀宁最近没有买衣服的打算,而章蜜提着五个购物袋,意犹未尽,还想再买条牛仔裤。顾菀宁算算时间,及时制止她:“别买了,我们九月去香港扫货,到时候让你买个痛快。时间差不多了,先回工作室处理下今天的事情吧。”
章蜜遗憾地望了眼她的梦中情裤,向它吻别:“再见了,我的牛仔裤。”
顾菀宁:“……”
她保证,不出一天,章蜜就能忘掉这条裤子。
工作室今天接了一个婚礼跟妆的单子,客户预订在下周试妆。顾菀宁看了看顾客留下的照片,咂咂嘴,说:“最近的客人都很养眼啊。”
章蜜凑过来看了看:“这对gay颜值太高了吧,咱们可有眼福了。”
顾菀宁摸摸下巴,暂时抛弃颜值回归现实:“最重要的是给新郎化妆工作轻松
,他们的妆容和造型都比较简单。”
“不一定哦宁宁姐,”化妆助理萌萌举起手说,“他们要办传统婚礼,两个人都想戴假头套扮翩翩公子哥,据说婚服已经在做了。”
“……”想到步骤繁杂的古装梳化,顾菀宁默默收回她刚才说的话。
晚饭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在快餐店解决,回到家,顾菀宁没等进屋便听见屋里传来于笙练习爬格子的吉他声,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年华,微微一笑。
其实于笙练得比她当初刻苦多了。
顾菀宁没打扰她,带着花生出去遛弯,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无聊去戳小鱼。
宁发财:鱼啊,你会不会乐器?
鱼暴富:不会……
宁发财:我还以为唱歌好听的人都会乐器呢。
鱼暴富:哎,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我就是这样一个天赋异禀、自学成才、不需要乐器升华自己的歌手。
宁发财:……
鱼暴富:哈哈,我正经一点~气息和发声技巧什么的都是我自学的,还上过一些网络上的直播课程。最近在看乐理书学习,乐器的话以后再学吧,毕竟我这种自由职业者时间相当自由。
宁发财:羡慕,那你想不想学吉他?吉他还是很好学的。
于笙想了想,决定把自己和吉他的关系彻底摘干净,把话题引向另一种乐器。
鱼暴富:我听说学声乐跟着钢琴练效果更好,以后可能会学钢琴吧,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大岁数还能不能练好钢琴了。
宁发财: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吧。
她们两人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一直聊到顾菀宁回家,于笙为了出去和她当面说话,才撒谎说自己去看乐理书了。
进屋后,顾菀宁带花生洗净四只脏兮兮的小脚脚,没等给它擦水,花生已经颠颠跑了出去,在地板上印出两排萌萌的爪印水渍。
她看着好玩,便喊于笙一起来看。
于笙推门出来,一抬头,宁宁正在她的卧室里对她招手。
她还没进过宁宁的房间,心跳快了几分,踮起脚,绕过爪印走了进去。
淡淡的香气缭绕在屋内,似乎是宁宁身上常有的味道。她平时很少能接近宁宁,便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好好享受来自宁宁的味道。
“……”
呃……
这一刻,于笙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
她忙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宁宁指着的地板。
“你看,可爱吧。”顾菀宁蹲下|身子,对着地板上的爪印拍了两张照片,“对了,你有没有揉过它的肉垫?长大以后不如小时候好玩,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于笙摇摇头:“肉垫是什么手感的?”
顾菀宁认真想了下,说:“像会发热的皮革。”
于笙:“……”
原谅她真的没想出来皮革发热是什么手感。
顾菀宁笑笑,起身走出去。于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捉住正在啃抱枕的花生,将它“就地正法”摁在沙发上,亮出了脚下的肉垫。
于笙走过去捏捏它的爪子,热乎乎的肉垫果然很有趣。
一时间,顾菀宁低头给花生挠肚皮,于笙热衷于揉爪子上的肉垫,花生享受肚皮和爪子的双重按摩,舒服得咧嘴吐舌头,像是在笑。
于笙垂眸,努力憋着快要压制不住的笑意。
这是她梦里和宁宁老夫老妻后的相处模式。
没想到……
她目光温柔,指腹轻轻扫
过花生爪子上的白毛。
没想到,真的有梦想成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