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橦毫不犹豫选择了“真相”。

“好的。主人说过，你一定会选择真相，我的使命到这里也完成了。主人还有信息留给你：希望你好好享用这道前菜，等菜都上齐，他就会与你见面。再见，苏橦。”

声音突然中断了，整个世界又被漆黑包围。

苏橦的脑子里还回响着那个机械式的声音并把它视作一个挑衅：他竟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苏橦知道自己在阿尔法公司很出名，连食堂大妈都能叫出他，但是敌人在暗，他在明，这个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修梦师会是谁？苏橦摸起腕表，不禁陷入沉思。据他所知，是有私自帮人修梦的地下场，但花费巨大，叶家不一定能够承担，而且在此事之前，苏橦并未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苏橦尝试理出思路，可惜手头所拥有的线索太少，只有出了这个梦境之后才能想办法搞清楚。当务之急，是找到小李，弄清真相。

苏橦深吸口气，调整情绪，暂时放下“主人”的留言，继续往前走。终于，他在正前方看到一点微光，心里不由起了丝兴奋。他加快脚步跑出黑暗，来到叶玲的第二层梦境——旧大楼。

旧大楼比之前梦境里的更破烂了。它是建筑的骷髅，露出不少钢筋铁骨。铁骨上停着一群乌鸦，猩红的眼像红外线点，齐齐地转了过来。

这里阴气森森，令苏橦感到压抑。

一个受过创伤的姑娘有这样的梦境不足为奇，但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意，如果这“恶意”有气味的话，一定是腐烂的海鱼，腥臭得叫人作呕。

苏橦从中未体会到太多伤感，而是愤怒与嫉妒。他小心地走入大楼正门，踏上残存不堪的台阶。

台阶蓦然颤动，毫无预兆地陷下一块。苏橦一脚踩了个空，整个人穿过洞往下落。底下是小屋般大的碎纸机，正轰轰运作。

千钧一发，苏橦抓住台边缘。几块石板擦肩落下，掉进底碎纸机大嘴，被绞得粉碎。中途弹起的石粒击打在苏橦脸上，竟然有疼的感觉。

这个梦太恶意了，与之前无法比。

苏橦抓住横杠，做了个引体向上，脱离那台碎纸机的威胁。他要尽快找到那间“鬼屋”。他深信“本体”就在那里。

上了二楼，拐个弯，终于找到那间教室。死寂的教室犹如坟墓，天花板垂落的白光灯是幕里的野草；玻璃窗上皆是“贱人去死”的涂鸦，是这间教室的墓碑。

苏橦悄无声息地走进去了。本是排列齐整的课桌椅被叠放成一座钢铁山。山顶上正坐着一个少女，她穿着脏兮兮的高中校服，头发凌乱披散，伏首课桌，奋笔疾书。

乍一眼，苏橦以为她在考试，可是她每写完几个字就撕去一页纸，揉成团随手扔了下来。

一个纸团正好落到苏橦脚边。苏橦弯腰捡起，慢慢地展开，纸上留的字与涂鸦一样，写这个字的人力气太大，把纸都捅破了。

“殷兰兰，快来，他们人都到了。”

走廊里响起叶玲的声音，欢快雀跃。

苏橦立马贴上墙角，将自己隐藏起来。不一会儿，叶玲拉着殷兰兰的手进来了，她俩都看到钢铁山，以及在山顶上写秽语的少女。

苏橦看不到她俩的表情，只能看到叶玲将娇柔的殷兰兰拨到身后，直指写书中的女孩，大声叫：“我就知道是你！说，你为什么欺负我们兰兰！”

少女不说话，依旧在书写。写几个字撕一张纸，揉成团扔下。没多久，地上就铺了层白。

叶玲又开始大叫：“我就知道是你，我要告诉老师去！”

话音刚落，少女蓦然转头。她竟然没有五官，脸是张纸，纸上写满脏字，只听见“啪”的一声，脸的中间裂开一道缝，像血盆大口朝底下的叶玲嘶吼起来。

苏橦感觉到了“本体”。他当机立断，闪现在众人跟前。

裂脸少女一看到他，大地立马震颤起来。苏橦猜她是唤来防御者，但是没时间了，拖得越久，唤醒小李的机率就越低，所以他决定与防御者正面交锋。

“嘀、嘀”两声。苏橦的通讯器在这个时候响了。

SIN：“老板，叶玲的日记找到了，立即传输给你。”

“嘀”的一声过后，SIN开始传输叶玲的日记，然而在梦境之中，传输是十分缓慢的，而且要在绝对安静、安全的前提下。

此时此刻，苏橦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接收Sin传输的信息。整个世界都在蠢蠢欲动，不知防御者会从哪边攻击。他就像行走在“钢丝绳”上，眼睛还要紧盯站在钢铁山上的裂脸女。

“SIN，我没时间。”苏橦半低下身，轻声地说：“你先过滤，把重要内容传输过来。”

“好的，老板。你是不是遇到问题了？”

Sin关心的真是时候。苏橦刚想回答，墙面、地板开裂了，仿佛干涸多年的河床。那道道缝隙中，蓦然出现无数只手，青灰色的，干枯如骨，一茬一茬拥挤在狭小空隙间。

苏橦一个分神，被只鬼手抓住脚踝，紧接着其余缝隙里的鬼爪像是闻到气味的章鱼，齐齐地转个方向，对准苏橦所站之处抓上去，争先恐后抢着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