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州刺史余胄惊讶之余,忍不住抬头看向上位,却正好撞进吴蔚带笑的眼睛里。
明明是越王一贯的笑容,为什么他心底却透出了寒气。
总管很快拿来册子和笔墨,吴蔚说:“好了,把你们刚才提的要求再说一遍,还有送了什么东西给本王也全都写上,录完后签上你们的名字,本王也会签,待他日承诺兑现,到时这册子自然作废。”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众官员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把贪污受贿,这么明目张胆的记录在册,以为在衙门立文书呢!
吴蔚放松肩背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没蘸墨的毛笔,间隙还抬头看了眼屋梁,嘴角笑意更显。
这是一道选择题:要么签名录册,要么空手而归。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会怎么选!
凉州州同魏守道最先按捺不住,他有最新情报,皇帝发了一道圣旨来凉州,训斥越王就藩后不思政务,骄奢淫逸引来苍天发怒,致使凉州出现雪灾。
越王明显失了帝心,注定与那个位子无缘,他们若不趁越王势微现在就压住他,以后怎么高枕无忧的做地头蛇。
于是魏守道第一个站了出来。
“殿下,臣请愿今年春播后向百姓增收‘灾损税’。正月的大雪让各地受灾严重,今年的粮食肯定大幅减产,若不增税咱凉州府库怕是要空。”
“魏大人这提议甚好,百姓种不出粮食就该拿银钱来补,到时候府库定能充盈不少。总管,记上了吗?”
“回殿下,记好了。”
吴蔚接过册子扫了一眼,亲自拿着册子和笔走到魏守道面前,将东西递给他。
“魏大人请签字,这‘灾损税’本王准了,希望到时候你看到堆满银子的府库,别感动到哭出来。”
魏守道拿着笔的手一抖,总觉得越王话里有话,但他一时又挑不出毛病,只好签了字。
“第二个是谁?”
“殿下,臣请调高盐价,盐运司去年存盐不足,今年供销紧凑,若不调高盐价恐怕撑不到年底盐政司拨盐。”
“你是盐运司都事赵诚赵大人吧,这的确是个好提议,本王准了。”
吴蔚亲自将这条写在册子上,递给赵诚,看着他签上字之后,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跟他闲聊了起来。
“赵大人知道人没有盐吃会怎么样吗?”
赵诚犹豫了一下,“书上记载食盐少了会食欲不振,晕
眩,长久下去会食不下咽,视力模糊。”
吴蔚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赵大人知识渊博涉猎甚广啊!但是你有一点说漏了。”
“请殿下明示。”
吴蔚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人不吃盐,会死的。”
不知为何,赵诚突然遍体发寒。
吴蔚笑着走向下一个人,“各位大人今日可以畅所欲言,所请之事本王全都应允。”
……
太阳西沉,光明退去。
这半日的奏请已经全部记录在册,吴蔚坐在上位一页页的翻看,一边看一边点头,神情似是很满意。
一众官吏心里也放心了许多,虽然越王有时说话的语气有些怪,但他们所求之事皆已达成,当下便没几个人纠结于此了。
“今日辛苦你们了,晚上就在王府用晚膳吧,本王想到了一个游戏,咱们席间可以玩一玩。总管,先带诸位大人下去休息,然后准备晚宴。”
众人走后,一道轻盈身姿从梁上落到了吴蔚面前。
“魏守道有问题。”
吴蔚全身脱力的抱住沈歌,环在他腰间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们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这么肆意剥削就是在图财害命,真的太过分了。”
沈歌轻轻抚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今日沈歌在梁上观察了一下午,自然看得出吴蔚掩藏在笑容背后的盛怒。
这些水蛭一样的贪官污吏,吸着千万百姓的血,比天灾更可怕。
被安抚到的吴蔚觉得自己又有了力量,“魏守道这种人不足为惧,那个刺史余胄才更难对付,今天唯独他没有提要求,我便捉不到他的把柄。”
他今天将这些肮脏交易一条条记录在册,这本册子就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催命符,包括他自己。
如今受贿的财物全部消失,他退还不了,只能拿人手短任凭这些行贿的官吏要挟。
但现在有了这本账册,便能暂缓他的压力,到时他自然会让事情出现转圜余地。
不过今晚,他要先试探清楚,越王这个名头在凉州究竟好不好使!
“今天我很不爽,晚宴玩‘挑菜’的时候,希望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已经听吴蔚解释过‘挑菜’玩法的沈歌,在一边打气,“你一定要多坑点钱,明天该给下人们发上个月的月钱了。”
捏捏沈歌的脸蛋,吴蔚笑着纠正他,“我这叫生财有道,月钱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