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会后悔，因为对他而言，是他给予了女儿生命，他便对这个生命有绝对的控制权，瑞希在得到专门为她而定制的健康的心脏之后也慢慢恢复了健康，一切都好像变得好了起来。

直到瑞希告诉他。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跟我长得很像，名字也像。”

“她叫瑞希。”

医生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在变化了，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谢衡，医生是不会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的，在这方面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破绽。”

“但是瑞希跟瑞雪有。”

“瑞希是愧疚，对妈妈的，对于瑞雪的。”

“瑞雪是不甘。”

“瑞雪从小由医生带大，相比较因为生病没有达到医生预期的瑞希，她才是医生一手打造的他心中最为完美的孩子。瑞雪同样不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她只会索取，她同样不觉得医生的选择是错的，她只是不甘心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

“还有。”

后面的话就有些不正经了。

“你别随便刷好感度了，小心好感度刷过头被留下来做代替品了，而且人年纪还这么小，这样是不对的~”

“你可以来刷我的好感度，我不介意，真的。”

谢衡默默的将信收好。

“现在怎么办？”赵学之一脸困顿，“韩琛这死变态必须死，但大家都打不过，怎么办？”

“这个笔记本上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众人强大精神去看，怎么看都只是记录了瑞雪的成长。

“他记得好详细，”赵学之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虽然整个感觉想看实验书，但你看看这个，什么时候长了一厘米，什么时候掉了第一颗牙齿，什么时候叫第一句爸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真的完全没有感情，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他明明只要定期的记录心脏的发育情况就好了。

而且越到后面文字描述越简单，像是笔者力图表现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记录着，但是偏偏哪种不错过对方成长的丁点瞬间的强烈情感在一字一句最为朴实的话语中表露无遗。

韩琛的确不会后悔，但是现在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谁，还真不好说。

“琳琳。”

虚弱的声音打断众人的沉思，浑身是血的赵临用手撑着一点一点的靠近李琳。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在你受到欺辱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主动站出来，反而去求助韩琛。”

“第二件事：没有来得及在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你，我爱你。”

“谢衡。”

“韩琛的弱点就是那本笔记，他永远不会承认，他早就已经把瑞雪当做自己最骄傲的女儿，也不会承认瑞希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是他始终强求着。”

“他沾沾自喜的两个孩子，把大部分感情投在他身上祈求关注的孩子，如果她们不在意他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我明白了。”

难怪自己原先同瑞希相处的时候，医生整个情绪波动这么大，而自己离开之后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弱点。

韩琛自信到自负的地步，完全不认为一个陌生人会影响到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地位，但是亲眼看着瑞希对谢衡的亲近还是会很不爽。

“琳琳，”赵临的眼睛一点点的模糊，“这一次，我终于反抗他了。”

“你能，原谅我吗？”

赵临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李琳的回答，执念散去化为一堆白骨。

他在阻止韩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并不祈求李琳的原谅，他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他只是坚持着，在几十年后终于爬上了那座山，见了李琳最后一面。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李琳始终没有动，但是谢衡明显感觉到李琳早就不恨赵临了。

说到底赵临只是个有很多小毛病的胆小的普通人，他当初能够鼓起勇气偷偷让她跟瑞雪见了面，并试图带着两人离开，她以及很感激了，至于之后因为这件事被打断腿，再也不肯见两人，也完全忽视两人的求救，其实也算情有可原。

他所有的勇气都在那次试图带着母女两人离开的时候用尽，之后的大半辈子基本上是韩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直到现在，他在最后永远消散之前终于再次勇敢了一把。

也终于，重新来见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

这样就够了。

他们的故事在几百年前就该完完全全的结束了，谢衡心想，他现在虽然看不到故事，但是顾时现在肯定也在这里，在许多年前的这里。

“让我们一起结束它吧，顾时。”

“然后我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