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那便是他将整个修真界搅和地天翻地覆的时候。

毕竟他存活在人间的希望已经没了，邢熠死了，死得彻彻底底，他又因为被鹿墨归打伤四肢百骸而活不久。

属于他们的结局太惨，凉玄不甘心。

他从不是什么圣人，他知道自己有多恶劣和缺德，自己难过，别人也休想快活。

既然世道不好好让他过日子，那大家就都别过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突然不那么想死了，至少目前不想。

能活还是尽量活着，多陪陪这小崽子……也挺好的。

看到凉玄抱着膝盖，又长又密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层阴翳，薄唇细微地动了动，顾云珏一脸绝望：“你笑什么，你想到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是在发春？”

“……没发春谢谢。”凉玄处变不惊，“顶多算发骚。”

凉玄自认偏私，只要他在乎的人活得好好的，谁死了都与他没关系。

鉴于他目前并不想死，就没有拖“小仙君”陪葬的道理，鹿墨归这种带着仇恨的大魔头是坚决不能放出来的。

原著《仙途》里，鹿墨归的设定就是十分强悍，是唯一能与化尘尊者媲比的存在。

虽然反派最后大抵都会死，但这本书是本虎头直接断尾的太监文，断更时别说鹿墨归这位boss级人物了，就连沈离风这位炮灰渣渣都没被阉割，依旧活的好好的。

谁也不清楚主角后面要怎么开挂，怎么弄死这一个两个的。

雨一直在下，倒灌似的洗礼整个天下，塔里塔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直到次日清晨，天气才逐渐放晴。

凉玄抱着膝盖，歪着头，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被顾云珏一胳膊怼醒，脸色沉郁。

“打住，别撒起床气，你徒弟出来了。”

顾云珏下巴点点立在塔门口，身着浅金色衣袍的青年，反复打量几眼，评价道，“挺帅的。”

此时，众仙楼台的白屏上也再度放出画面，沈孤鸣是第一个出古镜塔的。

雨后初晴的阳光宛如晶辉似的普洒下来，给他半边身子都渡上一层光，肩膀至腰际的轮廓隐约有些锐利，乍看像一只金色的孔雀，捕捉住所有人的视线；仔细去看，又像是被削去棱角的老虎，安静得几乎要人忘记他其实是有攻击性的。

青年站得笔直，头却微微垂着，眼睫敛着，别说是众仙楼台里的众人，就连在场的凉玄看不透他现在的情绪。

“你说他看到你了没？”顾云珏看着沈孤鸣，手却去推凉玄，“我怎么觉得他其实已经看到你了，也不跟你打打招呼？”

沈孤鸣自始至终都没动，凉玄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自己。

但小仙君这一反常态，发呆神游将近半柱香的模样，还是让凉玄隐约有些担心。

别人出古镜塔后，是心神更加坚韧，目光灼然，对周遭环境变得更加敏锐。

按理说，沈孤鸣不用看，也知道凉玄和顾云珏就在附近，可他还是选择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模样。

但转念想到天榜决试不允许有外界的人干扰，凉玄便以为他这是不想给自己惹出麻烦事，没有往别处的方向去想。

万一沈孤鸣现在和自己打招呼，众仙楼台里画面一转，转到他身上，届时“微词君为何无故出现在古镜塔附近，莫非是爱徒心切，一分一秒都不舍得分开？”类似这种扯淡说法冒出，虽说影响不到他们，但听得多了，耳朵还是会起茧子。

第二个出来的是明游。

明游性子直率，没什么城府，即便他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只能算中规中矩，第二个出来，凉玄也不觉得惊讶。

……倒是栖羽阁掌门的首席大弟子，顾云珏在边上一个劲儿的夸道：“这小子不是才筑基中期吗，居然能第二个出来，挺厉害啊！”

时间滴滴流逝，每隔几个时辰，顾云珏就会冒出几句：

“哎哟，我就说韶灼这孩子没问题，果然，第三个出来，可以可以，作为师兄，我表示很满意。”

“这次天榜万佛寺总共就只有三人参加天榜，在几千名弟子中，有两个能进决试，还从古镜塔里走了出来，可见出家人的境界与心神都很了得啊……”

“哟，第六名还是我们栖羽阁弟子。六甲已全，是不是该打起来了？”

一大清早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凉玄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了，伸手要拧他软肉：“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嗡嗡嗡了？我让你注意看鹿墨归，没让你播报决试实况！”

“……”

空气安静片刻。

凉玄眉头一跳，表情忽的僵了：“……慢着，前六甲都出来了？”

顾云珏被狠狠拧了一下，痛得还没叫出声来，闻言颔首道：“是啊，怎么了？”

话音刚落，凉玄困意一下子全没了，唰得站起身来，把顾云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支支吾吾道：“怎、怎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家死孩子和沈离风那厮都没出来——预想中该进前六甲的两个人没进，你说他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