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在意她,我们有点儿像,我们都那么表里不一。
我不相信圣教堂所说的“神明”,我可以认同她的存在,但我不觉得她会救助我们,我相信智慧,我相信如今的一切都是凡人自己打拼出来的,而神明,只是一个看戏的人……甚至是一个恶人。
龙牙兄说我叛逆,我一笑了之。
天依姐冷冰冰的看着我:“会遭天谴诶……”她开玩笑的时候也不会笑呢……
而绫姐翻着我为她带过来的那些经文,晦涩的文字让她皱紧了眉,我教着她,她听着我的抱怨,随即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得样子很明媚。
她说,
“何尝不是呢?”
我想我是一个异类,我觉得有结果的东西要比享受过程的存在更让我觉得舒服得多,按常人的说法我是个不幸的人,不可置否,我想我是厌世的家伙。
而人生来还算是公平一点儿的,让我遇到了几个贵人,热情接纳了我的人,让我放松了许多的人,让我并不再觉得孤单的人。
我喜欢他们,毫无保留的喜欢着他们。
所以我才有了勇气去拾起我的姓氏,我的身上是有很多的疑问吧,我弄明白了这一些,或多或少会让凡人之躯的我,承担起他们的一些痛苦吧?
我想回报他们。
我借修行之由,得到了自由的时间,我的养父似乎在为什么别的东西忙碌着,我平日在他的面前尤为的乖巧,他便并没再将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来,我独自一人来到西北的那个小镇,我唯一的线索,便只剩下了那个老佣人……
我现在感谢我的头脑,它让我尤为清楚的记得很多的事情,我记得他的老家在哪,这小镇也没什么变化。
我来到他的家门口,普通的一间宅院,我轻轻地敲着门。
家主出了门,我询问着,他带着我来到了院里的一个茅屋旁,我一个人进了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行将就木的人……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干枯的手拍打着床,我来到床边坐好,听着他嘶哑地说:“……小主人还活着,您还活着啊……”
我扶着他颤巍巍的手,听着他讲着一个漫长的故事……这声音嘶哑着,他拼尽他最后的气力,在为我诉说着答案。
徵羽是一个家族,是一段血脉,我才发现,我的特别,并不是在于这个头脑,而是我这无“元”的体质……
神明,妖邪,圣人乃至魍魉,都没有离开“元”,其本质为“人”。
而徵羽家,却是无“元”之人。
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将耳朵附在老佣人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听他说着:“容器……容器……”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永生是一个很可怕的词,倘若拥有绝对的力量,就会酝酿绝对的贪婪,倘若体内的烛火烧的正旺,躯体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归为腐朽呢……
难怪我未曾见到过我的爷爷,难怪徵羽家的财富似乎源源不断,我们可是圣物啊,就如同祭祀的杯盏般……
我被称作神童,甚至被叫做怪胎,可这并不会让徵羽家觉得怎么样。
因为不论我怎么样,作为徵羽家的人,结局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我果真没有看错的,母亲是一个多么走投无路的女人,所谓的父亲只是为了传递徵羽的血脉,而徵羽家的我们,都只是某个绝对之人的,延续永恒的容器罢了……
所以在逃避不了得命运里,母亲选择用消亡去反抗。
但她最终,也还是抱着希望啊……
抱着对我的希望……
我感谢我的母亲,走在圣教堂的连廊中,我在心里感谢着……
引领着我的那个人,很贴心的放慢了步子,这让做什么都不怎么吭声的我,着实松了一口长气,毕竟如今才十四岁的我,可撵不上这些成年人的步子,只是圣教堂的很多圣人都从不关照这一些的小事罢了。
我对这个新来的圣徒,是越发的有些好奇了。我刚想问问他什么,却已经是来到养父的门前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推门进了进去。
他背对着我,嗓音很是沙哑:“……休息好了吗?”
“……孩儿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谦恭地说。
“恩……摩柯你也大了,该考虑考虑入职圣职,这两日节食净身,准备接受一场圣洗礼吧。”他的嗓音苍老得厉害,呼吸甚至都不怎么稳。
“……孩儿明白的。”我说着,见他摆了摆手,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门外,那个同样穿着白袍带着面具的人,好像已经走了呢……
圣洗礼……我在心里念叨着。
要充做祭品了吗?怎么说得这般得体?
我回过头,表情漠然地看着紧闭的这扇门,他还在里面,苍老得厉害……
所以“爷爷”,
您也是风烛残年了吧……
您放心,体内的那个“元”,我会让它成为徵羽家的东西的。
我的头脑可不是一场洗礼就会清空的呢。
我想我现在,一定是在笑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