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归松哭笑不得，开口本想调侃几句，被江天一一个眼神镇压住，只能讪讪道：“说正事，说正事。”

正事就是江天一来这里的理由。

“小林呢？”

说起这事江天一不知道该怎么指着从舟的脑袋骂才过瘾，当然，如果他敢这么做，对方能给他原地来个“离家出走”，江天一深吸一口气，镇定之后才说：“还不是你？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让他被教导主任抓了，手机被没收一个学期，他还讹我来着。”

从舟对这事也有点心虚：“抱歉……不过你的意思是没讹成？”

“当然，这段时间正好收收心学习……”江天一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从舟极为遗憾的一声“啧”。

江天一：“……”不就是在幻境中说你拖后腿、用凶案现场唤醒你记忆吗？至于记那么久的仇吗？不是天蝎还那么记仇？星座学家们还真是冤枉天蝎了。

“那个……该说正事了吧？”肖归松轻咳几声，但江天一似乎没了说下去的意思，只盯着从舟，从舟却不看他，看着肖归松说：“请讲。”

肖归松：“……”

“是这样的，教导主任打电话找了孤儿院院长，院长打到了天一这里。”肖归松概括了前因之后又轻咳一声，看了眼江天一。江天一对发小毫不客气：“感冒就吃药。”

肖归松再次没了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但是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

从舟感觉到肖归松话里有话，打起了精神：“什么东西？”

肖归松像是卡了一下壳，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话就被江天一接了下来：“无主的衍生物。”

从舟打量了一下肖归松，不知刚才肖归松脸上的尴尬和难堪是不是错觉。肖归松好像不是很喜欢谈到“衍生物”。江天一见他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没什么，衍生物，然后呢？”

“你认为衍生物……”江天一若有所指地看着从舟的影子，“会是什么形态？”

从舟下意识想答，只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又转了一遭：“是欲/望在现实世界的映射？”

“映射……”江天一读的这几年书基本上忘个精光，这时候突然听见也是晃了一下神，“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衍生物、幻境，这根本是两个画风。”从舟随口说了一句。

“你好像懂得挺多？”肖归松笑意盈盈的看着从舟，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从舟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面上还是回了个笑，解释道：“我总是给人这样的错觉。”有的人的确是能够用自信支撑起整个气场，给人无所不能的错觉，肖归松对从舟了解不多，这个时候只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给出看法。

气氛有些僵，但江天一没有心思打圆场，只是接着道：“你自己的影子，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它到底代表了哪一种属性，但它的确可以说是你真实内心的影子，就比如说刚才那个白眼，我看见了。”

从舟：“哦。”

江天一解释得很清楚，就像从舟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甚至还拽出了肖归松的衍生物——一个枕头。从舟差点没有绷住那张装逼脸。

衍生物是欲望的衍射，是具体的，而非抽象的，所以不同的内心也会有不同的形状，就像是从舟的影子，就像是肖归松的枕头，还有林成雪的耳机，大多，都是非人之物。

“但是，还有一种衍生物，就是活生生的人。”

从舟也不再走神，定定地看着江天一。

“但那还不是人，不是吗？”

江天一难得严肃：“是幻境生物，但是，你没看过《二重身》？”

从舟点头：“难道也能取代幻境主人？”

“要不然，怎么说是‘无主’？”

江天一食指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强调。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这句话像是魔音入耳一般，试图在从舟的心底掀起些什么。

但影子突然挣扎起来，躲进了从舟的幻境之中。

江天一看着胆小的影子笑了，这影子向来是横行霸道，临了事，躲得比它主人还快，可见从舟心底还不是个小公举？

从舟横了江天一一眼，可惜色厉内荏。

“咳咳。”江天一强行将自己的笑止下来，忍着说：“一般只有过于强横的意念才会诞生衍生物，如果控制不住，被反噬是正常的事。不过像是枕头，就是反噬了，也不过是陷入强横的欲望之中。能够被反噬致死的，十有八九是‘恨’占了大头。”

“贪嗔痴，爱离别，还有恨，这是佛教常讲的几种欲，像是你的影子，就是‘嗔’多一点。”

“是这样分类的？”他还以为这些东西是舶来物。

江天一摇头：“名字都只是个形式，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对这种东西做出系统的整理。”但他们了解到的这些，已经足够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活着了。

这是一个暴露在太阳底下的阴暗世界，往常见不得人的想法和心思到了这里，反倒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从舟支着下巴思考，问：“这个世界这么光明磊落，如果有人想使坏呢？”

光明磊落？

江天一显然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形容这个世界。他想了一下：“那么，就找个黑一点的地方。”

说的很对，让人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