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斩杀了心魔的你已经成功渡劫了。不到天帝跟前请安，还在这跟这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做什么？”商尧身后传来一道男声，秋拾桑看去，是他在密林中见到的人。对方的衣着打扮与环境中一样，却少了一只手臂。少了雾气遮挡，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是与他年级相仿的少年郎。

这个人，应该就是师父口中的小徒弟，亦是他无法直面的心魔吧。

将死之人？秋拾桑想起今日换衣时候看到的镜中倒影，明白了这四字所指。

“师父，若是能够重来呢？”

“上天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商尧又饮下一口酒，“但若是能重来，我还是会选择救他。”

他又将酒递给秋拾桑：“尝尝吧。”

秋拾桑也不再拒绝，接过酒坛却未饮酒。

商尧见着秋拾桑的乖巧样子，又像往常一样摸着他的发顶。

“我不知道要对你说多少遍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金光自商尧手心冒出，从秋拾桑头顶灌入：“你是我的徒弟，我最喜欢的那个徒弟，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死去呢……”

秋拾桑恍然惊醒，师父这是将自己命渡给了他。他想阻止师父，可怀中酒坛如千斤巨石一样压得他无法动弹。

“你终究还是被困在师徒情中。”少年郎淡淡说出这句话。

“小桑儿，你可千万别步我后尘。你要知道，有些事是你一定要去做的，有些选择是你必然要做出的，一味逃避，能骗过的只有自己。”

“小桑儿，对不起。”

昏睡的秋拾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两个满脸担心的师兄。

“我见到师父了。”他开口说道，声音如破锣一样沙哑难听。“师父走了，不会回来了。”

玄冥抿唇不语，好半晌才开口：“我们在岔路口见着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手边多出的东西我们也一并带了回来，应该是师父留给你的，你想要看看吗？”

秋拾桑点点头。

义德将酒坛与卷轴抱了过来。

揭开封纸，浊红酒水上飘着一根树枝，树叶就同新摘一样翠绿。卷轴之上，是菩提树下一人怀酒，每片树叶与每根发丝都画得清清楚楚，脸却是空白。右下的商尧方印让秋拾桑有些恍惚。

他辞别师兄弟入世寻找师父，走遍了山南海北，认识了许多人明白了许多事，但却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一点踪迹。

再睁开眼，已是清晨，秋拾桑望着帐顶，感受着经脉中涌动的灵力，心里思绪万千。

“师父你醒了？”成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秋拾桑望着他的徒弟，忽然说出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徒弟的身份陪他长大，渡过了懵懂岁月，又是几十年，他从徒弟变成了师父。

他想变成自己师父那样的人，如他一样去教习徒弟，却让徒弟陷入了他们未曾参悟的三个字中。

他不由得在心里想着：你会是我的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