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为什么不用坐车?”
“你又知道了?”大叔貌似是打算诓我来着,结果没想到我不是新手鬼,他挺遗憾的,“厉鬼没资格啊,听说这两年地府人口基数猛增,空气污染严重,你们这种戾气重的……”
他啧啧摇了两下头:“你只有逃,要是运气不好遇上天师,会被打得魂飞魄散呢。”
操。
我什么也没干啊。
“他凭什么打我?”
大叔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你们厉鬼长得太凶了,人类就以为你们是恶棍。其实人才是最坏的,鬼不鬼的,到底是人变的……”
他说着说着,像是看开了:“那一块钱我就不跟你要了,你仔细存着,哪天遇到好心的冥差,拜托人家庇佑你。”
我见他要走,突然有点舍不得:“你去哪儿?”
“借钱坐车啊。”
我突然意识到,有的鬼,这辈子或许只能见一次,就问他:“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大叔抖了抖下垂的屁股,回身说:“我搞外遇被老婆捉.奸在床,她一刀砍下来,我哪有功夫穿衣服?”
“……”
难怪没人给你烧纸钱。
“你父母也不给你烧吗?”
大叔没有回答,而是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背身挥了挥手,渐飘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薄雾弥漫的黑夜中。
又剩我一只鬼了。
我迷茫地蹲回原地,守着自己的尸体干瞪眼。
哪怕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我心里还是特别期望能有人来帮我收尸。
“我上辈子混得这么差吗……”
我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两声牛叫,那辆敞篷车又来了。
犹豫片刻后。
我飘了过去。
“哞——”奶牛仰头避开我喂到它嘴边的一块钱,三只眼睛同时翻了个白眼,特别不屑。
“牛哥,行行好,赊一块。”我现在特别想走,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不行。”牛竟然说话了。
我愣在原地,像看宝贝一样盯着他上下一顿猛瞧。
“你被骗了。”牛鼻子耸了耸,三只眼同时看向冥币。
“啊?”我惊呆了,“冥币也有假.钞?!”
牛:“……不是,呃,是,你搓搓看。”
我一听这话,立马使出了搓袜子的劲儿,搓掉了冥币表面的图案,露出一张全黑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生成八字。
“那人把怨气渡给你了。”牛说。
“我……”操。
“你胆子真大,死人的东西也敢随便接。”牛刨了刨蹄子,又准备跑了。
“你等等,”我一把拽住它的角,怒气冲冲质问它,“你当时怎么不说!你就看着我被骗啊!你的良心呢!”
“我没看见,你认错牛了。”它挺有脾气甩头把我顶开。
我飘远一看才发现,它的车牌是“DF444”,少了他妈一个4!
敞篷车开走了。
我再次蹲回尸体所在的小巷,手里多了张黑纸。
而那种后颈发凉的直觉仍旧没有消失,但我走不远,这两星期没少尝试,最多就飘到公交站,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再往外也是鬼打墙,怎么都得绕回小巷。
“算了,死都死了,还怕他个鬼。”
闲来无事,我拿着黑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没看出个名堂,肚子反倒越来越饿。
隐约间,纸上散发出了肉夹馍的香气儿。
咵嚓一声。
我无意识地咬了上去。
然而等我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一双纯黑的京城老布鞋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厉鬼!你大限已至,我来送你上路!”
我顺着声儿往上看,就见一个手持铜钱剑的年轻小伙,身穿中山装,腰系紫葫芦,胸上还戴了名牌。
“珞山天师:陶葛兮。”我念了出来。
“你认识我?”他语调一扬,满是惊悚,随后看清我嘴里叼着的一团怨气,更是脸色巨变,“你且等着!”
他连退数步,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按住说话键,xiu地发了条微.信。
“师父师弟师兄师姐师妹,”他喘了一大口气,又继续道,“师娘师叔师侄……速来支援!旻城莒县有只凶残厉鬼!”
你他.妈才凶残呢!
我把嘴里的纸一丢,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天师在原地呐喊,并不敢独自上前。
“我又不是傻子!站住给你揍啊!”我跑着跑着就忘了“鬼打墙”这事儿,溜了一圈,眼前一晃,直接闪现回了天师眼前。
此时,我俩之间不过两指宽。
我嗅到了铜钱剑上的杀气。
我心想,这大概就是我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