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到案板前,盛了碗白饭给我。
“……”
好家伙。
我像吃白饭的吗!
“汪汪!汪!”肉啊!肉!
“快吃吧。”祝山遥给自己也盛了碗白饭,盘腿坐在我面前。
我仰头瞥了眼他的碗,发现里面只多了两根带血的泡豇豆。
我…操……
哥们儿你好歹把上面的血给洗了啊。
“将就吃吧,”他见我还不吃,无奈地推了推碗,“我没钱买别的了,过两天还得交房租……”
他顿了顿,刨下一大口白饭,垮着脸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咬了我,我今天去给黄总服务,能拿三万块。”
我刚叼起的一坨饭又掉回了碗里。
什么服务啊?三万这么多!
可我转而一想,他是个明星,拿三万算少的了。
“哎……”
祝山遥跟填鸭似的,一个劲往嘴里刨饭,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哭,任由眼泪淌碗里,再送进嘴中。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应该去的,反正都脏了,脸也不值钱了,我还挑什么挑……”
他泣不成声地捂住了脸。
我呆愣愣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具漂亮躯壳之下,散发出了腐败朽烂的味道。
“我算个什么东西,”祝山遥所展现出来的痛苦,只是冰山一角,他内心的崩塌比战后残垣更加破烂,“我连狗不如,我真恶心。”
放屁!
你当初可是我妈最爱的小明星。
我妈……我妈是谁?
这个想法突然窜出来,却一点根据也没有。
我又不记得了。
“嗷……”管他的,先吃饱饭再说。
祝山遥见我“哐嗤哐嗤”地吃得狗脸狰狞,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他犹豫着嗅了嗅白饭,它就是白饭啊,为什么这狗吃出了啃牛排的气势?
他吸了吸鼻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饭就该休息了。
我自觉地爬上了沙发,正想打个盹,就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我站起来扫了一眼,房东。
祝山遥洗了碗出来,一手湿漉漉地就去拿手机,看样子挺急的,可等他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他立马就压断了。
可对方又不凡其烦地打了三次。
最后他还是接了。
并且在接通的同时,不自觉的挂上了谄笑,一种极不符合他气质的笑法。
“高大哥,我刚才在试镜,接不了。”
“嗯,我记得呢,两天后就交。”
“有钱,肯定有啊,上次是借给朋友了,他家里有急事,好好好。”
祝山遥挂掉电话,一头栽上沙发。
而我就坐在他脸边,看着他哽了两下,又他妈哭了。
或许是为了省钱,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他仗着没人看见,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我心想至于吗。
你但凡去刷个盘子也不会交不上房租啊。
“我想回家。”祝山遥颓丧地趴着,仿佛一只被压死的骆驼,“回去就输了,我不甘心,我不服。”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我探出狗头瞧了眼,好家伙,一排名字下去,不是什么“总”,就是什么“经理”。
最后,他打给了马姐。
“姐,我错了,再帮我最后一次,求求你了!我一定会火的!我长得帅,演技又好,只要多给我一点资源……”
他的话被对面的咆哮打断了。
“你是傻.逼吗!难就难在资源啊!天底下这么多人,能火起来的有几个?机遇机遇!你他妈就是没这个命!”
“……”
我看着他瞬间扭曲的脸,悄然往后退开。
“山遥,你又不是学生了!出入社会这么久,你应该明白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你靠汗水死撑来的结果,就是不如别人老爹的一句话!”
祝山遥不想听,却还是得等对方说完了,他才讨好道:“马姐,当初可是您把我送上门给别人玩的,我现在这么脏,你也有一分功劳,我不要求什么,黄总那边,你再帮我联系下吧。”
电话对面静默了片刻,随即又是一顿臭骂:“疯子!你去吧去吧!六十岁的老太婆你也不放过!你烂都烂了,一个烂人你还想翻身?回去卖你的煎饼吧!”
在祝山遥挂掉电话之前,我就跳下沙发,悄悄都躲进了他的房间。
地上仍是成堆的剧本。
我左右看了看,爬进了床下。
其实卖煎饼挺不错的啊,只是辛苦些,但月入一万不是梦!
“卖你.娘的煎饼!”屋外响起祝山遥的咒骂,“我长这么好看一张脸,去给你卖煎饼?谁卖谁傻.逼!”
那你可以卖花啊。
怎么都比卖身子好。
我收拢四肢,安静地趴在地板上,正想好好睡一觉,就听见有人走进来了。
“死狗,去哪儿了?”祝山遥的的声音沉得滴水,有种狂风暴雨前的宁静,“你是不是进我的屋了?”
“!!!”
我闭紧了嘴,直愣愣地望着那双走来走去的脚,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逐渐离远。
“呜。”
我轻轻出了口气,结果鼻子又喷血了!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几滴血,然后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对上了祝山遥疯狂血红的眼睛。
他趴在床上,正垂着头往我这边看,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嗷。“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