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真开心呀,猪肉卖了三五匹,打了十斤烧酒,三斤酱牛肉,回家拌着猪头肉,哪叫一个香呐,哟喂~」
王屠夫哼着不着调的调子,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裤衩大褂,胸襟大敞着,露出着弯曲发亮的胸毛和黑亮的肌肉。他年纪不大,约摸二三十,沉稳、深沉的目光模糊了年纪。
他唱一句歌,便痛饮一口酒,酒水从胸脯处黝黑的沟渠顺流而下,隐没于粗壮的腰。他身量高,步伐大,一步是常人的两三步。远远瞧着,似一睹厚实的墙。
谁见了他,也得发自内心地赞一句,好一顶天立地的爷们,狂放不羁的汉子!
他走得雷厉风行,又纵酒放歌,路上动静不小,行人莫不惊愕侧目。
等定晴一看,马上弯起嘴角,招呼道,「哟!是王屠夫啊~」
十里八乡一屠夫,屠夫贱、下九流,然而谁离得了他?
传子不传女,数代单传,他不干了,哪里吃肉去?
「屠夫啊?最近生意好着勒?听说你又猎到上猪?运气可真好!又发大财了啊!」
「屠夫,下次"场"猪价不涨吧?快过年了,你可别拗价呀,咱们小穷户,价一涨,十天半月不见油星!日子不过得啦!」
「运气好,运气好。」
「都乡亲,都乡亲,不涨不涨。」王屠夫咧开嘴,憨笑着一一回道。
「娃子心肠好!」关心猪价那人舒心地笑了,「回家给婆娘一说,她保准儿高兴,今晚炕上一睡,再给咱添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多买你家肉!」
「嘿嘿,好!」王屠夫一口应下,「管够!」
「憨子你拿你家婆娘当母猪用?都下了三个崽儿了,还生?虽说是女娃,可也是三张嘴,想儿子就不给婆娘娃子活路了?」旁一挑着满框青蔬的婶子停下来歇脚,听完两人对话柳眉一竖,打抱不平起来。
「诶!不说了,咱回家了,婆娘该把饭煮……煮好了。」那被称作憨子的男人挠了挠头,本打算争辩两句,但一见叫是泼辣闻名的刘婶,便在心底嘀咕一句,「好男不和女斗,咱尊老爱幼」,便打算脚底抹油。
「哼,收心吧!三个女娃,留两个在家,抱个继子上门,比儿子管用!给你端菜倒水洗衣,伺候屎尿眉毛都不皱一下的!儿子,你婆娘再生个儿子……」刘婶想起自家不争气的娃,气道,「儿子又卵l用?咱家独儿也找不到媳妇儿!」
憨子本来溜了大半,突然乐了,「刘婶,俺家婆娘生个儿子,肯定找得到媳妇儿!大不了俺拿三个闺女儿换!」
刘婶气得跺脚,舍下自家东西,一阵旋风便刮到了憨子身前,指着憨子鼻子喝骂,「你这老狗!不是人!投身你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拿女儿做聘礼,生了儿子也没啤眼!」
王屠夫正喝着酒,瞧得津津有味,陡然一个词,让他乐得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你这母l狗!茅草棚子老死儿,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
「呸呸!」刘婶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突然一指王屠夫,「老娘儿子娶不到媳妇儿,是因为家穷?呸!老娘儿子出落得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哥儿!那是他瞧不上、眼界高!穷就娶不起媳妇儿?王家小子家里该富塞?白米饭伴猪油!还不是没媳妇儿?」
「……」王屠夫摸了摸鼻子,暗道报应,真不该留着瞧热闹,自个儿这不是也快成热闹了?
「王哥那是……」憨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终涨红了脸,放下一句,「懒得跟你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俺得回家吃饭去,一会儿婆娘该叫唤了。」